我在别格、另类中度过一生,难以为范。但这里有无数闪光的事物和瑰宝,能让你们得到启发。阳光、大地、碧波、嫩草,会让你联想宽容与大爱。告别时要放声高歌,顿足开怀大笑,别忘“把快乐洒向人间”。保尔的话:“人的一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而为而羞耻……”对我不无遗憾,对你们却是临别的嘱托。
谭冰若墓志铭
谭冰若
(1924年8月24日—2014年11月15日)
谭冰若1924年8月24日出生于中国广州,30年代时分别就读于中山大学附属小学和附属中学。1942年至1945就读于日本国立东京音乐学校声乐系。毕业回国后,从事声乐与钢琴教学。1947年考入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学习作曲。就读音专时,积极参与爱国学生运动和新中国成立前的护校斗争,为新中国成立以后完整接管学校做出了积极的贡献。1951年于音专毕业后留校任教,从事西方音乐史和音乐名作鉴赏等课程的教学,先后担任音乐系副主任和主任职位。1983年加入民盟,8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2014年1月获得中国音乐家协会授予的“第九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成就奖”,同年上海市委宣传部和上海市文联也相继授予他“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和“上海文联文学艺术奖·音乐理论奖“。2014年11月15日逝世于上海市徐汇区中心医院。谭冰若强调社会主义音乐应该是三足鼎立之势,即“大力弘扬民族音乐,积极普及古典传统音乐,严肃认真地引导通俗音乐”。多年以来,谭冰若依循这样的音乐思想,执着追求并取得了丰硕的学术成果。
循循善诱 桃李满天下
谭冰若从教的半个多世纪里,培养了众多的音乐人才,这其中既有“学院派”,也有“社会派”。在通讯不是非常发达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里,音乐相关的音像资料并不好找,谭冰若一直留意、收集各种卡座磁带、录像带等。他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分门别类地记录磁带的编号和内容,以便于查阅。谭冰若经常邀请学生去他家一共观看这些录像带,这其中既有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也有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蝙蝠》,抑或是贝尔格的《沃采克》……大家围坐在一起,听赏后热闹的讨论着相关问题。因为有些录像带是谭冰若托人从国外带回,演奏者也皆为外籍人员,学生们不易听懂或看懂(如:日文字幕)的地方,谭冰若便给学生们细细讲解。谭冰若的上课方式很“奇特”,不同于直接的“灌输式”,他更鼓励学生自己查阅资料,整理知识,回课时给予学生积极鼓励的同时,对学生整理的内容进行一定的资料补充。这一教学方式不仅提高了学生的学习能力,也充实了学生的知识储备。半个多世纪的音乐史教学,让谭冰若形成了自己特有的风格。他讲课时更像是“讲故事”,他把西方音乐史中的各种知识融合到各种故事里,深入浅出,既避免了理论知识的某些“枯燥”,又调动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谭冰若一直要求学生们听大量的音响资料,他说:“音乐时一定要听的,只有从只有从实际音响中才能真正感知和领悟音乐作品的特征及其艺术意义。”他这么说了,也是这么做的。在他身体状况还好的时候,他不放过每一个优秀作品的演出。
谭冰若与学生孙国忠、胡海平合影
谭冰若早年留学日本时学习的是声乐表演,后因身体原因,回国后转向了作曲理论和西方音乐史。但他热爱声乐艺术,研究声乐艺术,退休后更是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声乐教学中,他的“社会派”学生便是这么来的。谭冰若长期开设免费的声乐训练班,希望通过这一举动让更多热爱唱歌的人可以得到系统的训练。在一次歌唱比赛中担任评委时,他发现一位选手的声音条件非常好,便询问该学生是否愿意跟他学习声乐,在学生说出经济状况不太支持他支付学费时,谭冰若则表示自己看中的是他的唱歌才能,费用可以免了,这就是后来因《中国好声音》而被大多数人认识的平安。直至耄耋之年,谭冰若依旧亲自教授专业和业余的声乐学生,并定期举办声乐艺术和古典音乐沙龙。在周华生的《现代都市的“艺神之子”——“谭冰若声乐艺术沙龙”实录与感言》中我们可以一窥当时沙龙中的景象。演出的人员大多是业余音乐爱好者,被选任的表演者大多具有一定的表演能力,且大多经过谭冰若多年的专业训练。沙龙音乐会分为上、下两场,演唱曲目既有歌剧选段(如威尔第的《埃尔纳尼》中的咏叹调《埃尔纳尼,带我逃走》),也有艺术歌曲(如《大江东去》)。演唱者虽是业余的,但无论是技术水平,抑或是情感表达都是专业的水准。沙龙结束后,有一位音乐爱好者的发言非常的触动人心,他说:“我是一位音乐爱好者,一直以来谭教授教我唱歌,点点滴滴好多年了,我知道谭教授一直是言传身教,从他的善良中,我感到音乐已成为他生命中最大部分,所以在教学过程中要求我跟艺术完全融合,没有任何杂念。多年来,谭教授一批一批学生学有所成,我深深体会到谭教授一直在做古典音乐的传播和宣传,花费了很大的精力。” 谭冰若对学生的循循善诱,无私奉献,令人敬重。
谭冰若与学生杨燕迪合影
古典或通俗 与众君共赏
谭冰若幼年时来到上海,姑妈知道他喜欢音乐, 便买兰心大剧院的定期音乐会门票,让他观看上海工部局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前身)的演出。在这里谭冰若因为听到了一首小提琴协奏曲而第一次受到古典音乐的感动,这对他日后普及古典乐影响非常大。谭冰若主要通过举办音乐沙龙的形式进行古典音乐的推广与传播。他说:“我们唱歌、演奏并不为‘成名成家’,而是为了把优秀的作品和大家“共享”。我们必须不断勤修苦练,提高艺术水平,深入研究世界名作,用高超的技艺,尽可能把这些作品的深刻内容和真正内涵表达出来,与众共赏。尽管大量世界名作仍不为人所知、为人所爱,也正因此我必须倍下工夫,同时承担起推广和传播的使命,使不知而知之、不爱而爱之。只有让高尚的艺术深入群众,才能真正提高广大群众的艺术情操。”谭冰若希望古典音乐褪去“高雅”的外衣,让真正优秀的世界名作深入大众、为人所知、为人所爱。古典音乐不同于通俗音乐那样一听就懂,它需要细水长流地流在学校、工厂以及需要基层单位做大量普及工作和教育工作。
在医院观看音乐剧电影《悲惨世界》
(图片来源于微博:谭冰若-冰若艺舍)
1980年代,流行音乐被视为“异类”,是“上不了台面”的音乐,得不到当时主流音乐界的认可。作为音乐学院的教授,谭冰若却已经开始讲鲍勃·迪伦、约翰·贝瑞等外国歌手。他的学生—bob体育在线投注教授陶辛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很多人的误解是觉得他喜欢流行音乐,其实不是,他喜欢一切好的音乐,而且他的思想非常超前。在他的认识里,好的民谣、好的乡村音乐和好的歌剧、好的交响曲是没有差别的,他不是因为个人爱好去推广,他是希望好的东西能被更多人知道。他一直是一个热爱分享的人。”谭冰若是国内较早对流行音乐做出正面肯定的人,他积极推广流行音乐,例如推广吉他,他曾做过吉他社的社长(这是国内首个吉他协会—上海吉他协会),并在上海《文汇报》上发表文章《六弦琴拨响了—为吉他正名》,普及吉他相关知识,让人们更加广泛地认识到吉他这一乐器的艺术价值。
谭冰若曾在《我们同属一个世界——漫谈通俗音乐》中说道:“……这些歌曲(优秀的通俗歌曲)再次为我们证明,不论是历史和现在,在通俗音乐中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它的存在是合理和必然的,我们非但不能笼统地排斥这样的通俗音乐,倒是应该把它看作是世界音乐宝库中的珍品,宣传给群众,介绍给群众。如果善于引导,通俗音乐本来可以成为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通俗音乐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是无可置疑的。整个音乐文化史有无数事例为我们说明,这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我们正视一下今日的音乐生活,尽管它仍像潮汐一样,时低时高时起时落,但它始终是一股不断变化而又不断生长的力量。”谭冰若在鼓励发展流行音乐的同时提醒人们,新形式的创造不能离开艺术发展的规律,不能和古典的优秀传就完全割裂。
普及音乐 提高审美
谭冰若一直在追求将音乐普及给社会大众,为此他曾在各地举办了1000余场的音乐讲座,跨界跨领域,为音乐艺术的普及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曾受邀到北京、南京、沈阳、南昌、新疆等地讲学,举办西方音乐史、歌剧艺术、音乐理论与流行音乐专题的学术报告,还在上海多所院校音乐鉴赏讲座,上海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上海化工学院、上海财经学院等等,都有他的“粉丝”与知音。这些讲座对提高群众的音乐修养,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谭冰若不仅执教于bob体育在线投注,还在复旦大学艺术研究室、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等高等院校和社会团体兼任教授和指导教师,他在深入研习、教授西方艺术音乐的同时,大力从事群众性音乐普及活动,曾发起建立“上海音乐艺术普及和提高促进会”。
1956年为上海工会文工团上音乐史课
1992年,作为人大代表的谭冰若在人代会期间,他就音乐的普及工作经费不足问题提出意见。会后就媒体的采访时说:“当前的上海,音乐文化虽有表面上的繁荣,事实上却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论民族音乐、古典音乐和通俗音乐,都存在着许多矛盾。例如,在民族音乐方面,许多人还没有把它真正看作是值得自豪的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时反而把他降格变成外国人的东方猎奇。古典音乐常常是大幅度地倾斜,听交响乐的总是音乐听的以二千常客,而歌剧不但门庭冷落,甚至无人问津。通俗音乐虽拥有着最广大的听众,但老停在格调较低的水平上 ,而且不时还出现畸形发展的征兆。”从这些也可以看出推行音乐普及性的工作对于提高我国大众的音乐素质非常重要,以及谭冰若想要普及音乐的迫切想法。
谭冰若还参与许多音乐活动的组织与评比,如多次担任上海国际广播音乐节以及其他音乐艺术活动的评委。曾任1989年名古屋亚洲音乐节中方代表团团长,1990年、1991年上海文学艺术奖音乐舞蹈分评委委员,1991年亚州音乐节国际评审团主任……不胜枚举。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成立70周年图片展(前排左四:谭冰若)
谭冰若曾在文章中写道:“我们创作群众喜爱的群众歌曲,不仅要研究历史的革命群众歌曲 、抒情歌曲,也需要研究种形式的中外歌曲的创作经验,我们应当深入群众,了解哪些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力求艺术地反映人民群众生活,从而在音调和手法上都有所创新,达到思想性与艺术性的完美统一,而不是去搞标语口号式创作。”只有创作贴切人民群众的需求的音乐作品,才能够更好的普及音乐,提高民众的审美,愉悦大众的精神生活。
“艺术家应该是“艺神之子”,把幸福、青春和美好的事物撒向人间。艺术家应该不断勤修苦练,提高艺术水平,深入研究世界名作,用高超的技艺,尽可能把这些作品的深刻蕴涵表达出来,与大众共赏。同时,艺术家还要承担起推广和传播的使命,使不知而知之、不爱而爱之。只有让高尚的艺术深入群众,才能真正提高普通大众的艺术情操。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并非易事,必然要面对许多困难,做出牺牲。优美的音乐里有人类最深刻的感情,而这感情当中最重要的是对人类的爱,我希望人间多一些这样的爱。”我们社会主义的文艺工作者,应该有任务不断发掘和善于选择通俗音乐中的精华部分,宣传群众、介绍群众,并以这些精华为范,创造出适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优秀的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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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bob体育在线投注管微
[16]新民晚报
撰文:陈建华